我的老友记马丁是南方人，铁杆共和党，认识他二十多年，他从来回避跟我讨论南北战争，每次选举，我们的选择一定是南辕北辙。在美国这些年我学会尊重别人的宗教信仰和政治取向，道不合不等于不可以做朋友——只要朋友是有诚信之人，而且通过和各种宗教信仰和政治信念的人交朋友，我能了解美国社会是由一些什么人组成。

这几天美国人乱得很，乱到不合逻辑，所以我打电话给马丁，想听听另一方的看法。

我说，老马丁呀，我真真个闹不明白，今天的统计数字，美国78万人感染，4万多人死亡，虽然纽约州的当天感染人数上升率已经从最高的40%几降到5%，纽约邻近康州仍然是13%，其它各个州的感染从4% 到26%不等。一句话，疫情没有继续爆发，但是也没有好转呀！怎么就在这种时候，好多个州都爆发民众到州政府游行抗议居家隔离，要求取消禁令？前两天密西根的人抗着枪到州府闹要解禁，川普总统还领头鼓掌，称赞他们的行动是“解放”，从谁的手里解放？疫情里解放吗？不是，是从州长禁令里解放。可是他们这个州有3万多人感染，死亡人数达2千多，这不是要送他们去死吗？你这总统疯了是怎么地？

老马说He is Stirring up the Shit （他是在搅粪）。

我说，把事情搅乱，那对他的管理有什么好处呢？他还鼓励那些感染数字“低得美妙”（wonderfully low）的州解除禁令。今天乔治亚州长坎普马上就 宣布4月30日结束隔离，本周五开放健身房，保龄球场和发廊等室内设施，餐馆要4月27日根据指南开放；高危人群居家到5月13日。可是乔治亚州有近万人感染，日感染率还在7%，死亡733人的呀！

另外田纳西和南卡州州长也宣布放松疫情隔离。田纳西有7238人感染，日感染率8%，死亡152人。南卡州有4446人感染，日感染率5%，123人死亡。这都是你们南方州，你们共和党州长当政，难道就这么听总统的话？那些去抗议的，据说都是后面有个什么右派联盟在组织。你知道吗？

老马说，那些抗议的人当然是不怕死，要工作，可以理解的。

我说，连纽约首府水牛城也有抗议的，抗议纽约要隔离到5月15。我觉得他们州长说得很对嘛：“你不需要用游行抗议来说服我们必须复工，必须让经济继续运行，必须出门。”谁会不想出门，不想挣钱呀？这些人闹吧，可能他们脑子有问题。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奇怪他们认为自己免疫，不奇怪他们不顾别人安全，奇怪的是政府的作用就是要阻止这些不顾后果的人作出不理性的事情，怎么总统怎么还鼓动他们闹呢？

老马说，这就是川普。他能当总统也是因为他能搅粪。现在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选举，搅得越大，人们越不会记得开头发生了什么事情，越会听他的。你以为他每天花五到八个小时看电视是干什么？他看所有的电视台，琢磨怎么搅粪。粪风暴（shit storm）搅得越大，他越容易成功。

马丁干笑着，他们一家都是南方共和党。他姐姐小布什打伊拉克之后就叛党了，还去给奥巴马助选。他是不会叛党的，不过他说他也没有投川普的票，今年就更不会投他的票了。

放下电话，我想起周末看到的一个新书介绍，书名是《婴儿首长_川普让美国知道什么是现代总统》。作者Daniel Drezner 回顾美国国父们当初如何借鉴罗马帝国历史，从几个破坏罗马共和国的皇帝的人格特征和当时英国国王的专制行为身上看到他们选择把政府权力交给什么样的人才能预防历史重演，美国国父们精心设计一套选举制度，保证让有才能和有道德的、受过良好教育的有责任感的公民来领导众人。而川普恰恰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个民选出来的，所有的品格都跟国父们的设计相违背的总统。作者列举了川普总统的所有毛病：他无法集中精神听下属超过十分钟的报告，他冲动，好斗，报复心重，说谎，不读书，反智，任人唯亲，出尔反尔…

我觉得这本书忽略了总统一个重要的素质，他每天靠看电视揣摩民情来搅粪，也要搅得动才行呀，能够把七千万人的脑子搅得对自己五体投地，死都不怕地紧跟他的号召，他是个非常杰出的心理学家，对美国这一届选民的心理琢磨得透透的，他给他们描绘一幅美国沦陷，非他无法自拔的图画，再把所有批评他的声音都归结为假新闻，他不按理出牌，把价值观念推翻，你们不信章不循法，就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等待他把他们带出苦海。

真是应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