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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重生/RinaScero

坚妮

今天有人在微信上放了两个意大利的视频,一个是女儿感染不愿意连累他人,就在自家凉台自尽了,母亲在凉台上的悲情,实在惨不忍睹;另一个是一对小兄弟失去了母亲,哥哥告诉弟弟母亲上了天堂,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弟弟对着黑夜喊妈妈。我顿时无法自制。

美国人比较注意保护别人的隐私,尤其是不会随便把悲惨画面放到公共视野里,我每天跟踪的美国主流媒体更不会有太残酷的照片视频。我们从数字里感受疫情的残酷,我今早看纽约的感染统计数字还是10万,到下午就变成了11万,死亡人数也增加了500。我在纽约生活过十几年,仍然有很多亲戚朋友。纽约的情景确实很让人担心,我联系每一个纽约的朋友亲人,他们都在家静坐。我八十二岁的表姨打了一辈子的麻将,我很难想象她没有麻将打的日子,她说确实是很难熬,幸亏家里还有很多连续剧的碟。

我已经很久没有上别人的脸书了,今天报到 - check in,专为查看一个个朋友的情况,说一句“stay safe ”。多年前在纽约长岛读书时候的教授(他该有八十多岁了吧?),在跟人讨论目前所有人生存的状态是“活着”还是“发梦”?另一个在长岛餐馆打工挣学费时候认识的美国朋友,她说明年她不追明星也不追球星,要专门追医务人员、卡车司机、售货员邮递员这些今天在一线为我们服务的人的故事。从华盛顿退休到加州去享受阳光的前外交官,用2000块碎片拼出一副拼图,很多美国人都这样打发时间。捷克和南美洲朋友的脸书用捷克文和西班牙文,我无法阅读,但是至少知道他们还安好。香港的林道群在介绍陈冠中的《北京零公里》,刘剑梅转发阎连科说宣传是核武器。英国的建筑师夫妇在后院忙着给三个小小孩安排活动——所有孩子还在上小学幼儿园的朋友,无论在什么地方,无一例外,放的都是带孩子游戏做饭的照片视频。

我想起早上跟在俄勒冈州的表姐通电话,她说我们是最幸运的一群人,父母已经走了,孩子也大了,不需要担心老人院里的老,也不需要天天头痛安排无从发泄精力的小。我想起那天听一个女人在回答华盛顿公共电台的采访,说到她病危的老母亲在老人院里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她已经两周无法到母亲身边去——老人院是高度感染区,不让任何人探访。她每天都在各种情感里挣扎,有时甚至希望母亲快点解脱痛苦,把呼吸机让给别人。她讲了多长时间,我掉了多久的眼泪。人在此时变得很脆弱,很容易伤感。

我在布朗读书时候的同学尤里逖斯作画,拍电影,写小说,是个全面出击的艺术家,目前在迈阿密开画廊。她的脸书上说,生命爱(loves)混乱,混乱创造生命,混乱打破了日常生活的无聊平淡;这瘟疫就像女人分娩,阵痛来了,在生死之间搏斗,一切都是真的,逼着你反省,要什么不要什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最后的结果就是重生。尤里逖斯从来不伤感,因为混乱对她来说是创造的源泉,最后的结果就是重生。或许这跟她是希腊人有关,就像意大利人制作的一个现在网络上广泛传播的视频,他们在唱“我会重生”。

美国人除了要从疫情里重生,还要从受到严重打击的经济里重生。美国3000万个小企业雇佣了美国一半的就业人口,而现在1/4的小企业已经停业,11%的小企业只能撑到4月底。川普政府这星期五启动了3490亿美元的“薪金保护项目”(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专为保护这些小企业能支付工薪和维持不垮台。一个小企业的最高申请救济额可高达1000万,可见这些“小企业”也不小。如果是用来支付工薪,房租房贷或者设备付款的开销,头两个月的支出可以免还(forgiven)。现在是银行在等财长和小企业管理局出指南,政府担保,不需抵押,六个月还款期,利息1% 这利息已经招来小企业的抗议,认为过高。有两个州的共和党议员也代表教会抗议说,这笔保护金教会没有资格申请,是不公平的。

经济学家们预测,到下个月还要追加到1万亿,才可以保证这些小企业不垮台。

要重生,还要经过炼狱,现在才刚刚开始。

(本文所使用数据资料来自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福克斯,彭博,CNBCCNN;所用图片来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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